要完了要完了。【再也不想写长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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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处都是传奇，可不见得有这么圆满的收场。胡琴咿咿呀呀的拉着，在万盏灯火的夜晚，拉过来又拉过去，说不尽苍凉的故事，不问也罢。
——张爱玲
初夏的风夹杂着一丝青草的味道，电车发出的叮叮声极像悠扬的音符，与街头市井的喧杂融在了一起掠过言豫津的耳畔。他站在街边，看着那辆绿皮电车慢悠悠的从他眼前驶过，透过木质框架的大车窗，能清晰的看到坐在车上昏昏欲睡的乘客。
与萧景睿初初相识时的那个春日午后，他们也曾站在电车的车尾，听着电车的叮叮声，看着穿行而过的行人，言笑晏晏的说话。那些温暖的画面像是发生在昨天，又像是过了许多年。
言豫津的生活被穆家，医院和穆氏企业画成了三点一线。穆霓凰肚子越来越大，为了让她能安心养胎，穆氏企业的事务全权交给了夏冬和言豫津打理，他开始变得繁忙了起来。
每天从穆家去公司，忙完后又匆匆赶到医院去陪伴言阙。长久下来，言豫津消瘦了许多，原本就白的皮肤比起之前多了一丝疲色和憔悴。言阙有些心疼，让他以后晚上不要到医院来了，自己回家好好休息。言豫津却淡淡的笑，说已经习惯了，就想来陪着爹。
父亲的日子过一天少一天，哪怕是挤出来的时间，言豫津也想用来陪着他。而白天的繁忙也能把他的脑子塞的满满的，不去想萧景睿。可是回到家里，夜深人静时，那被他放在书桌上的戒指和平安绳还是会赌气一般的闯进他的眼睛里。
只要闭上眼，就全是萧景睿的笑，和他温柔的眉眼，亲昵的话语。还有许多许多与他有关的回忆。那些所有和萧景睿有关的事都像是戏院的黑白电影，带着灰色的颗粒一幕一幕，跳动却无声的播放在眼底。
五月初萧景睿去了南京，参加完还都大典之后去了卓家住了小半月。虽说卓鼎风和谢玉之间的杀子之仇仍在，但对于这件事他却并没有迁怒于谢绮和萧景睿这些小辈。尤其是萧景睿，虽说一直是名义上的干儿子，但卓家夫妇早就把他当做亲生儿子一般去爱护。
这次得知萧景睿在南京，卓夫人一连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才终于说动让他来家里住一段时间。刚进门时就看见萧景睿比起之前整整消瘦了一圈，卓夫人心疼的拉着他坐下，又让厨房做了许多好吃营养的菜和汤给他补身体。
“景睿，上一辈的事儿同你没什么关系，无论怎样也牵扯不到你头上。以前我们是怎么样的，现在还是怎么样，没有任何变化的。你不要太难过，苦了自己。”
萧景睿的精神状态不是太好，卓夫人觉得还是因为生日那天的事影响了他，见他这样她也觉得难受，踌躇半天后又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景睿，你和那个小言的事，若是你真的喜欢我和你干爹也不会说什么，只要你开心就好。在你母亲心里有个坎过不去那也是很正常的，但是我想只要你幸福的话她也不会再阻止。”
“干娘…谢谢你。”萧景睿扯了扯嘴角，笑容是难掩的勉强和苦涩。现在已经不是他父母是否介意的问题了，而是言豫津可能就这样放手了。
自从他回了上海就再也没跟自己联系过，典礼结束后萧景睿往贝当路的公寓和孤儿院，甚至穆家都打了好几个电话。贝当路的公寓一直没有人接，打去孤儿院却碰巧遇到念念带着孩子们外出春游，院里的婶子说言院长已经有一阵子没有来了。而打到穆家时，接电话的人一听到他的声音就挂了电话。
萧景睿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从前在战场上他思维敏捷雷厉风行，可现在他却觉得分外无力。尤其是在念念回了他一个电话告诉他言豫津已经把贝当路公寓的钥匙还给她时，萧景睿更为心慌，甚至有些绝望，想到这里他就害怕回上海，害怕见言豫津，害怕听到他亲口说，再见。
穆青的电话打回来的时候正是凌晨一点多，言豫津刚刚从医院回来不久疲累的往客厅沙发一躺，眼睛还没来得及闭上电话就响了起来。
“喂？”
“喂？豫津啊？是我！”穆青的声音永远那么有朝气和活力，和有气无力的言豫津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你吃多了吗这个时候打电话来。”
“我刚吃完午饭啊，我就是打来问问你怎么样？舅舅还好吗？”
萧景睿和言豫津的事穆青全都知道，念念早几天就已经打了越洋电话全部告诉了宇文暄。在得知两人目前的现状后穆青有些难过，可是转头看看坐在阳台上看书的宇文暄时他觉得自己好像是偷到了宝物的小偷。
像他们这样的爱情，如果有幸福那多半都是好运气偷来的。
只是萧景睿和言豫津没有他这么好运而已。
电话里穆青喋喋不休的说着话，言豫津却累的直眨眼睛，知道电话那头传来啪嗒一声书本爆头的声音，和宇文暄淡淡的一句“你有完没完不要豫津休息了吗”穆青才悻悻的挂了电话。
耳边少了穆青的聒噪后，屋子里又静了下来。
顶着桌上的电话，眼前却好像勾勒出穆青挂电话前被宇文暄拿书打头的画面。也许这会儿穆青会抱着头埋怨的看着宇文暄，对方却是一副你能拿我怎样的神情去应对。
他们的生活吵闹，却幸福。
好羡慕啊。
言豫津唇边泛起一丝苦涩的笑容，刚准备起身回房睡觉，电话又响了起来。难不成是又是穆青那家伙？言豫津有些无奈的接起了电话。
“穆青你有完没完我还要……”
“豫津。”
萧景睿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喑哑在电话那一头响了起来，言豫津只觉得自己的表情都在脸上凝固了，偌大的屋子仿佛只听得到他猛烈的心跳声。
咚，咚，咚。
山雨欲来。
“景、景睿……”声音兀自低了下去，除了咬字清晰的音色还多了浓重的呼吸声。
“你还好吗？”
“我……”
萧景睿的声音隔着电话也能牵扯他的每一根神经，他想说他还好，可是这骗人骗己的话到了嘴边却始终说不出口。
他哪里好啊。
他哪里都不好。
没有你，我哪里都不好。
言豫津在电话里的迟疑和沉默让萧景睿捉紧了电话的听筒，同样沉默了下来，有些话是要说却不敢说的。两人都沉默着，却又默契的舍不得挂掉电话，只有彼此的呼吸声在寂静的夜里徘徊。
沉默维持了一阵子，言豫津咬了咬牙打破寂静。
“景睿，你在哪儿。”
“贝当路。”
萧景睿到上海才几个小时，下了火车后小李问他回萧家还是回贝当路时，他才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孑然一人，随后轻声开口道，回贝当路。
贝当路的公寓比他想象的还要孤寂，他踏进门，那股凄冷的空气从房顶直接冲击着他的五感，拧开灯昏黄的灯光映亮屋子时挂在墙壁上他和言豫津的照片竟然更刺眼。
“景睿，明天我们见一见吧，我有话想跟你说。”
该来的始终要来。
心脏深处传来的钝痛让他清楚的意识到言豫津会有什么话跟他说。
“好，明天上午到贝当路来吧。”
所有的悲欢都已化为灰烬，任世间哪一条路，我都不能与你同行。胡琴咿咿呀呀的拉着，在万盏灯火的夜晚，拉过来又拉过去，说不尽苍凉的故事，不问也罢。
